杰夫让肖翰再问总经理在管理上他最崇拜的人是谁，是艾柯卡还是松下幸之助。总经理回答是台湾的一位姓辜的水泥大亨。肖翰看到总经理的嘴角上又露出白色的唾液，便示意让他再喘口气，也好让他给杰夫翻译。总经理又专心地向湖面的龙舟望去，他的右手不住地有节奏地挥舞着，他嘴里还是在不停地喊道：“快划呀，跟上你前面的第六名，千万别掉队，好，好！用力划！”他正喊着，忽然转过身来，他想起一件事，马上对肖翰说：“对了，我还有嘴里常带出脏话的毛病，你可千万别把它翻译出来。市长和经委主任一直批评我，让我改掉以往乡镇企业家的一些坏毛病，张口就说脏话。其实我真的有改进，以前每句话都有一个‘操他妈’，现在我要争取说话中不带‘他妈的’。加拿大人总是彬彬有礼，你翻译出来，他们肯定会笑话我，市长也会训我的。肖先生，请你帮个忙，‘他妈的’这句话千万不要翻译，请你务必帮忙。拜托。拜托。”
肖翰看到总经理的表情很诚恳，但也很好笑，他真的没有翻译出来。杰夫也在仔细观察总经理说话的表情，他在肖翰翻译完之后，忽然问一句：“总经理的中文中经常听到一句‘他妈的’，这几个字英语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老天爷。”肖翰很不情愿地撒了一个谎。
“怎么，这位中国的总经理也信上帝？”
“也许只是口头语吧。”肖翰撒谎说，心里很不舒服。龙舟比赛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二了。
总经理接着往下说：“1990年是我工作最艰难的一年，这个台阶越往上本身就越难，但是最难的还是我受到的抨击和干扰。他们又开始从别处找碴儿。先是说我的经济有问题，说我贪污巨款，后来调查我是清白的。接下去又诽谤我生活作风有问题，同秘书小姐来往过于频繁，这真是鬼话。我有妻子和一个十三岁的女儿，我他妈的是去过歌舞厅，也和‘三陪小姐’呆过，但是道德上没捅漏子。就这样，我还是将集团的盈利提高到一千四百万，比去年同期又有大幅增长。这一年我主动提出减少奖励，否则那些长红眼病的更是不会放过我的。大概情况就是这样，自从我接手之后，公司盈利每年以25％的速度增长。”曹经理说完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。
杰夫仔细地听着，他对肖翰说：“你问问总经理，在管理上他最信奉的一句话是什么？”
肖翰刚把话翻译完，总经理马上出口：“重奖之下必有勇夫！大地水泥集团这几年的飞速发展，有很多因素，但有一条很重要，我对手下也同样是重奖重罚。我手下一位管销售的副总去年得奖金三十万元，因为他不仅完成指标，还第一次把大地牌水泥推向了全中国。另一位负责技术的总工程师，改进了两个技术难关，使产品质量有了根本的保证，他去年得奖金四十万元，另加一套三居室的住房。有人光盯住我奖金拿的多，我手下奖金比我多的去年就有四位，其中一位比我多出一倍。他妈的，重奖重罚这个办法还真是管用，我看西方世界发达的一个原因，就是重奖重罚，对不对？杰，杰夫，哎，外国名好难记，你如果真想同中国人打交道，你最好有个中文名字。”
杰夫笑着说：“对，我的中文名字，肖翰已帮我起好了，我会把他印在名片上的，谢谢你的建议。我再问一个问题，1989年下半年，中国开始的治理整顿使经济放慢，基本建设的放慢必然影响水泥销售。市场可是关键的因素，总经理怎么看这个问题？”
“我们以前最忽略的就是市场，他妈的，市场就是变化莫测。在1989至1991的治理整顿的急刹车中，一批建筑企业翻了船。当时我们也遇到了危机。杰，杰夫，嗳，你没中文名字真是麻烦。他妈的，我们就是敢逆市而上推出高标号、高质量的水泥。结果我们抓住了机遇，不过最大的机遇才刚刚来临。你知道1992年一开始，市场上什么最热吗？他妈的，最热的是股票、基建、房地产，还有合资。我们集团的水泥价格已从当年末的二百元涨到今年7月份的三百五十元，我估计在以后的几个月里完全有可能冲到五百元。现在是供不应求，连1989年这么险恶的市场环境，我们都已应付过去，以后市场的大风大浪也绝不会翻船。”
杰夫准备问下一个问题。翻译林小姐来到总经理的身边，说是两位主任请他过去。
“他是一个很典型的中国红色资本家吗？”看到总经理离开之后，杰夫问肖翰。
“绝对。”
“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懂管理的人才，对计划上市的公司来说，管理层是决定成功的重要因素。它不单是数字所能显示出来，我们还要花更多的时间了解这位总经理，他是个很有趣的人。”（二十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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